在城镇化不断推进的进程中,传统戏剧的“脆弱性”变得尤显突出。事实上,历史经验和现实状况已经证明了任何一种元素的变化,都可能带来戏剧保护和发展的契机和危机。特别是在城镇化进程中,传统戏剧变得越来越脆弱,城乡人员流动带来的戏剧观演关系的失衡,城乡生活方式的改变带来娱乐消费的取舍,城市商业中心的新旧更替带来戏曲演出环境的改变,城市文化建构中对于传统演剧生态的忽视和改变,这些因素都为传统戏剧的合理存在和有序传承提出挑战。
在当代世界文化中,中国传统戏剧已经成为识别中华民族个性的最显著的标志,也成为认识中华民族悠久传统的最显著的表征。由于深深依附于丰富多样的社会生活和历史传统,浓缩了多元而丰富的种族审美、地域差异、时代风尚、艺术品类等等,传统戏剧实际成为中华民族的各个组成部分在历史变迁与时尚审美中,不断孕育、发展、传承下来的一切戏剧形态的总和。作为传统社会生活的艺术再现,传统戏剧广泛地积累了中华民族在各个时期、各个地域乃至各种人群中的艺术创造。已经公布的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中,传统戏剧类项目总计167项282种戏剧样式;已经公布的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总计1986位,其中传统戏剧类项目代表性传承人611位,约占近1 / 3。这显示出国家文化主管部门对传统戏剧的文化价值的充分重视,也显示出中华民族的传统戏剧已经成为人类文化中至为丰厚的艺术遗产。
传统戏剧的传承特点
中国传统戏剧艺术在近千年的历史中,在传承形态上具有较为突出的特征:
一、团体性与个体性共有,但团体性尤显突出。
传统戏剧是团体协作的艺术,“一棵菜”的精神成为戏曲龙套与行当、演员与场面等相互团结的重要基础。近代以来,京剧的“七行”“七科” ,粤剧的“八和会馆” ,以及各地声腔剧种的行会组织,又将传统的团体协作扩大到整个班社的演艺和营运,显示了中国戏曲演出团体在传承和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以戏曲为主的传统戏剧在团体协作中,尤重主要行当、主要演员的艺术特色,这是戏剧艺术长久以来维持生存、谋求发展的重要方面。但是较之于团体传承,个人的贡献仍然服从于整体协作。
二、技艺性与普及性共有,但技艺性尤显突出。
传统戏剧是唱、念、做、打、舞等多元艺术的综合再现,历代戏曲艺人无不经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艰苦训练,故其技艺性一直是梨园行得以立身之本。由于戏剧艺术诸要素“乐人易”的普适性,以基层娱乐而存在的曲社、票社、自乐班等业余组织成为戏曲得以推广普及的重要表征。但包括“内行之学”的身段技艺、音声技艺在内的表演规范、音乐演唱规范,仍是传统戏剧独特个性之所在,同时也是传统戏剧传承者的职业身份之所在。
三、艺术性与模式性(程式性)共有,但艺术性尤显突出。
传统戏剧是个性化色彩、地域性色彩比较突出的戏剧艺术,艺人与观众的互动激发了戏曲的新陈代谢和艺术选择。同时也因在音乐、表演、剧目、舞美等方面的表现形式,以及适用程式、套用科范、搬用排场而具有浓郁的模式化特征。戏剧在艺术性与模式性的相互依存与相互转化中,带来了戏剧经典的形成和传承,但传统戏剧生生不息的原因正在于其对经典艺术的再创造与再传承,传统戏剧经典的成就无不维系于艺术性的突破和创造。
四、累代相积与时尚创造共有,但累代相积尤显突出。
传统戏剧是世代相积的艺术,一个剧种往往能够将数百年前的艺术形态延续至今,一个剧团班社往往能够荟萃所在地域多元的声腔和表演。虽然传统戏剧与时俱进,从不拒绝对于时尚与潮流的吸纳和追附,但是仍有众多与时消散的时尚内容被累代传承下来。传统折子戏成为最能展现中国戏剧世代相承但又世代创造的艺术特点的戏种。
五、核心价值与俗世情怀共有,但核心价值尤显突出。
中国戏曲从其诞生之始,即将艺术样式与社会主流价值相互彰显,这与传统戏剧的生存环境、职业人员、艺术构成、行政管理规范等均有关系。主流的社会道德、伦理、思想、观念、宗教、信仰等成为传统戏剧数百年来不断进行演绎的重要内容。由于戏剧样式适应社会各阶层民众的审美需要,俗世情怀自不能免,在剧目、表演、音乐、舞美化妆等方面均包括了来自俗世的价值判断。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时代的变化,以“核心” 、“主流”价值构建的戏剧样式也最容易更新换代,由此也带来了传统戏剧不断变化、不断更新的内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