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浮士德》延伸出来的音乐作品(下)  

    一般来说，音乐是一种抽象的艺术。它不像一幅画，画的是什么可以一眼就看出来，而且你爱看多久都可以，不像音乐有时间性。音乐是一个音符接着一个音符，你不可能让它停下来让你仔细辨别一下。当然，现在科学发达，有CD机、收录机，可以把唱片或磁带重放一遍，像看小说那样可以翻到前面那一段再看，十分方便。但音乐到底是有时间性的，如果在音乐厅或剧场欣赏音乐，人家就不可能按你的意思去重新奏一个片段(排练时例外)。
    每一种艺术都有形象。一本小说有场景的形象、有人物的形象、作者在每一个主要人物 出场时对他的容貌、年龄、气质，甚至穿什么衣服都会作详细或简略的描写。一幅画有线条轮廓、色彩、光暗，它所表现的形象就更具体了。再如你在欣赏一座建筑物，可以从前面、后面、侧面各种不同的角度来观察它，甚至可以乘直升飞机从高空向下俯视， 于是它有各种不同的形象，甚至你可以走进去考察它里面的结构、装修，这些都是很具 体的形象。而音乐亦有它的形象，音乐善于表现感情，人的感情是复杂的，音乐也可以 表现复杂的感情。尤其是一部结构庞大的音乐作品如交响乐、协奏曲、大合唱、歌剧等等，都包含非常复杂的感情。大合唱和歌剧的形象更为具体，它们有人物或场景，它活生生地出现在舞台上，而且音乐有唱词，由于文字的帮助那就更为具体。举个例来说，法国作曲家比才的歌剧《卡门》里，有一首选曲《哈巴涅拉》，是在第一幕里吉普赛姑娘卡门向英俊漂亮的军官荷塞挑逗时唱的，歌词大意是：“爱情像一只自由的小鸟，谁也不能驯服它，没有人能够捉住它，要拒绝你就没办法。那爱情是个流浪儿，永远在天空自由飞翔。你不要我，我倒要爱你，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从歌词和那懒洋洋又热情如火的曲调，就刻划出一个大胆、泼辣 ，充满诱惑性的姑娘的形象。
    有了歌词的帮助，音乐是可以有比较具体的形象，假如没有歌词，是一首器乐曲，就要从这首乐曲的标题来理解它。器乐曲有两种，一种是有标题，另一种没有标题，例如一首奏鸣曲、协奏曲或交响乐，它只是一种音乐体裁的名称，只有一个什么调、第几首这样的编号，属于无标题的音乐，你就要从乐曲表达的情绪来理解它。乐曲的情绪又可以从旋律、和声、节奏、乐器 的色彩去体味它要表达的感情。要么就要更深一层的对作曲家的生平、创作乐曲的时代背景、特定的情况等各方面知识的帮助来理解这首乐曲要表现的内容和情绪了。例如交响乐一般是没有标题的，有些有标题也只是很空泛的一个标题。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也叫《合唱交响乐》，“合唱”可以算是它的标题，但也是空泛的。但当你听到第四乐章， 用德国诗人席勒的《欢乐颂》来谱写合唱、独唱、重唱时，你就可以从《欢乐颂》的内容来理解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的中心思想，那就是“人们消除一切分岐，四海一家团结成兄弟”的平等博爱思想。不过，贝多芬的音乐是很深刻的，几乎不可能听一次就会理解它，每听一次就有一些新的体会，新的发现，就像你阅读一部不朽的文学巨著一样，需要反复的阅读，不断地理解它。
    大型的器乐曲是比较难理解的，也不是每一部大型器乐曲都有歌词去着手追踪它的中心思想，相对来说，一首短小的器乐曲就容易些。例如奥地利小提琴家，作曲家克莱斯勒所写的一首名叫《爱情的欢乐》的小提琴曲就不难理解它。尽管很多人都经历过谈恋爱的人生阶段，一个人听了这乐曲所体验到爱情的欢乐和另外一个人听后所理解的都不一定相同， 但它离不开爱情和欢乐两个因素，致于你如何感受，感受到什么，那就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 而那些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年青人又怎样去理解它呢，那就要看他们对爱情和欢乐是怎样想像的了。
    说起来真有意思，用一把小提琴加上钢琴伴奏就可以表达爱情的欢乐，似乎真有点不可以思议。那么能不能用音乐表现爱情的痛苦呢？真巧，克莱斯勒也有一首名叫《爱情的痛苦》的小提琴曲。不过它的痛苦倒不像小说、话剧、电影里某些失去爱情的人那么要死要活的。音乐是一种雅而含蓄的艺术，它只用音符、曲调、缓慢的节奏倾吐心里的痛苦，用另一种 手法表达心灵痛苦的形象。又例如法国轻音乐大师保罗.莫里哀的名曲《爱情是忧郁的》就更妙了，因为轻音乐一般来说都是轻快优美的乐曲，用轻音乐来表现忧郁的感情，倒是别开生面， 不过这首轻音乐曲妙就妙在用大小调的交替使用，互相烘托，加上曲调又很美，听起来真有点又甜又酸的味道，倒很符合乐曲的标题，难怪多年来一直受到听众的欢迎了。上文所述都是说明音乐的形象，怎样用音乐的语言表达人的感情？感情是多种多样的，音乐也是多种多样的，音乐能否表现更为具体的实物呢？这个问题难以作答，不过，有些作曲家却有这个能耐，他可以利用音乐的四大要素，即节奏、曲调、和声、音色来刻划一些具体的事物。俄罗斯作曲家穆索尔斯基有一套乐曲《展览会上的图画》，它的特点就是把轮廓鲜明的图画转化成音乐。其中有一套乐曲《牛车》，画面上是一头温驯的公牛，拉着一辆波兰大车，车上坐着一个老农民，低垂着头，一派忧郁的情景。穆索尔斯基的乐曲用缓慢沉重的节奏，主旋律在低音区，加上浓厚的和声色彩，就很形象地表达出画的气氛。穆索尔斯基的原作是钢琴曲，后来经法国作曲家拉威尔给它配成管弦乐曲，那效果就更好，形象就更为突出。 这套《展览会上的图画》里还有一首著名的乐曲《古堡》，原画上画的是一座中世纪时代的城堡，一个游唱诗人在拨弄诗琴，唱着田园诗。穆索尔斯基在音乐中模仿中世纪风格悠长的旋律，使人听了觉得这是在发思古之幽情，在古朴的情调里又渗杂着一丝悲凉的意味。像这样的例子在这部作品中比比皆是，而且妙不可言，这说明了穆索尔斯基有惊人的想像力， 乐曲既好听，又能把一幅图画描写得栩栩如生，真是神来之笔。
    也有些乐曲没有图画作为依据，就凭音乐塑造的能力，使你唤起一些实物的联想，也是作曲家的杰作。法国作曲家圣·桑有一部乐曲《动物狂欢节》，里面描写的动物真是活灵活现。其中有狮王、母鸡和公鸡、野驴、乌龟、大象、袋鼠、水族馆的游鱼、毛驴、林中杜鹃 、笼中鸟、钢琴家(只知死弹练习曲的动物)、动物化石、天鹅等等。其中的《天鹅》只用一把大提琴独奏，两部钢琴伴奏，那旋律十分优美和谐，就像一只洁白的天鹅在水面遨游的神态，再加上两架钢琴用琶音伴奏，更像那碧绿湖水，在天鹅游过之后，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真是美极而又神形兼备。在这套乐曲中还有很多奇妙的描写，你在听音乐的时候，保证会发出会心的微笑，而且不由得赞叹一句：妙哉！！妙哉！